王萍
我童年的趣事,莫过于是养兔子了。
那还是在我刚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老皮匠送给我两只小母兔。雪白的毛,红红的眼;长长的耳朵竖着,短短的尾巴翘着,那三瓣嘴不停地动着;跑起来一蹦一蹦的真有趣!喜的我整天地抱着,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跟兔子说话。每天一放学,就到城隍山上拔兔草,一拔就是满满两大篮。天天如此,刮风下雨从不间断,几乎连功课都荒废了。
兔子一天天长大了。因为是我亲自喂养,对我好像也特别亲热。有一天放学回来,忽然发现少了一只兔子,我急得直叫唤,满院子地找。这时爸爸从屋里跑出来:“心婷,别找了。今天来了一个客人,我杀了一只兔子当酒菜,还真香呢,味道跟鸡肉一样。”边说边咂吧着嘴,似乎还在回味着兔肉的鲜味呢。我一听,顿时像傻了一般,半天才回过劲来。接着,“哇”的一声大哭起来:“赔我,赔我,干嘛杀我的兔子?啊……!”不管妈妈怎样哄我,我只是跳着小脚又哭又叫,真像疯了似的。妈妈也急得没有办法,拼命地埋怨父亲。我嚎了半天,力气也没有了,哭声也渐渐地小下来。这时妈妈突然想起什么,对我说:“心婷,明天你带上兔子到我银行来,隔壁的吴叔叔家里有只雄兔子,可以交配,你的兔子就能生下许多小兔子来。”“真的?”我当时不知什么叫交配,听说能生小兔子,便破涕为笑了。
第二天下午一放学,我将兔子放入一只篮子里,挎上便到妈妈那儿去。到那一看,果然吴叔叔家里有只全身漆黑的兔子,黑的发亮。我放下自己的兔子,一白一黑特别分明,尤为好看。
“咦?”我看见白兔逃了起来,而黑兔死命追它。白兔上蹿下跳,黑兔猛追不舍,霎时之间厨房天翻地覆,锅盖掉在地上,煤球滚落出来,叮叮铛铛,好不热闹。“妈妈,这叫交配吗?交配是什么呀?”我昂着脸问妈妈。妈妈笑着摸着我的头说:“小孩子懂什么,别瞎问了,到外边去吧!”
我呆在外边,怎么也想不通:这交配怎么追来追去的?那我的兔子不是吃亏了吗?万一打起来,母的肯定打不过公公的。我这时真有点后悔了,万一我的兔子被咬伤、打坏呢?我着急地缠着妈妈:“不要交配了,还我的兔子。”妈妈却安然地笑起来:“没事,以后你就会有很多小兔子了。”我焦急地等了大约半个钟头,妈妈才开门,将我的兔子抱了出来。我一看,它弄的满身脏乎乎的,还累得气喘喘的。我急忙把它装到篮子里,飞快的赶回家给兔子洗澡。
一转眼二十天过去了,我的兔子果然大腹便便了。我摸摸它那几乎拖到地上的肚皮,仿佛里面有好几个蠕动着的小小的头。啊!我甭提有多高兴了,它果真要生小兔子了。
一天,我发现兔子用爪子在院子中一块水泥地上刨来刨去的,不知干什么,我赶紧去告诉爸爸。爸爸一听,就忙活起来,找出了一把镐头,对我说:“是兔子刨窝,快生了,咱们帮帮它去!”来到院子里,爸爸举起镐头,在兔子刨的地方猛地刨了下去,顿时爆起一个白点。而兔子对我们的举动,似乎有些冷漠,它绕着我们看了看,就跑掉了。爸爸却在起劲地刨,总算刨开了一个圆口,下面露出了泥土。他又去找来铁锹,一锹锹地将土挖出来,最后挖成了一个很深的洞。我急忙去找来稻草和破棉絮,铺在里面。弄完后,我抱来兔子,将它放入洞内。只见它在洞里来回嗅来嗅去,转来转去,总也不肯安稳下来,最后干脆跳了出来。我将它按了回去,它又蹿了出来,我急得喊起爸爸来。爸爸走过来对我说:“别管了,它自己会去生的。”我只得悻悻离去。
第二天一早,我蹑手蹑脚地来到洞口,探身望去,不见兔子。咦!它怎么还没生?我呆呆地想着,无奈要去上学,只得走了。
下午放学回来,我顾不得去拔草,直奔到洞前,发现洞里的草和棉絮都没有了。怎么啦?我顿时觉得一颗心像拎了起来,一回身,发现兔子在对面菜地里蹲着。我跑过去,它转身就不见了。我急忙赶到跟前,看到菜地里有一个洞,而兔子就蹲在洞口。它的两只眼睛虎势耽耽地盯着我,不象往常那样友好了。我想伸手去摸它,可它却竖起耳朵,耸起浑身毛发,呲牙裂嘴,发出呼呼声。我吓得缩回手,可也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,只得转身跑到屋里去问妈妈。“大概它要生了,别去惹它啊。”妈妈关照着我,但这越发引起我的好奇心:兔子是怎么生兔子的?我趁妈妈不备,拿了一张小凳子,弯着腰偷偷摸摸地来到洞口的左前方,坐在那里,静静地看着兔子怎样生兔子。
兔子安稳地趴在洞口,脑袋低垂着,好像浑身在颤抖,在使劲。突然,它用前爪将一只粉红色的球从后面拱到嘴前,张口就咬。我一愣,还未明白过来,就见一只小兔子出现在眼前:是那样的弱小,浑身湿漉漉的,母兔正在用舌头细细地舔干小兔身上的血水。呵!红乎乎的,像只小老鼠,没有一丝毛,光滑滑的。我情不自禁地探过身去,想伸手去抚那刚生的小兔子。猛然间手指被母兔狠狠咬住,紧接着手背上挨了它有力的一爪。抽回划着血痕的手,我举起拳头要打它,但我的手垂了下来,终于被它这种疯狂的母爱所惊慑、所感动。我慢慢地退回到凳子上,看着它将小兔子拖到身下,藏了起来。接着,又看到生出一只,也像先前那样,母兔的动作快而利索。我暗暗地数着,到了第七只时,母兔站起来,用嘴衔着草,盖到小兔子身上。我回到屋子里,取了一碗水,又挑了些干净的菜叶来喂母兔。又去与妈妈商量好,叫她引开母兔,我急忙将小兔子一只只装到盒子里,抱回房间里。呵!肉疙瘩似的,睁不开眼叫不出声的小东西,像七只小肉球在蠕动着,煞是可爱。我真是快乐极了,手舞足蹈地唱起:“小白兔乖乖,把门儿开开,快点儿开开,我要进来……”
呵!这些有趣的小兔子,精灵的小生灵,它给我的童年增添了多少欢乐和趣味啊!
后来,这第一批的小兔子身上长出了黑中夹白的毛。有一只尤其好看,全身乌黑,而四只爪子却是白色的,特别讨人喜欢。我把它作为种兔,一批一批地繁殖,直到最后有四十只兔子了。它们有全白的、全黑的、夹色的、卷毛的、长毛的、各种各样。我就像兔子的王,一吆喝,它们都围到了我身旁;我说声去,它们一蹦一蹦地满院子撒欢!
啊!我童年这难忘的生活,这美妙而至今令人回忆并非梦的梦!
写于二○○七年三月八日